---------------------------王长征
在和很多朋友聊天时,聊到小时候的往事,我都会把自己走村串巷卖瓜菜和挂面的事讲一遍,大家都开玩笑说,如果我不做律师的话,也许能做个大老板。其实我不是生意人,我当时小小年纪风里来雨里去的东串西跑都是生活所迫,并不是我自愿的。
有人说,我们律师和做生意差不多,其实这些人不了解律师职业。律师是靠自己的知识和技能为别人服务,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没有人能靠做律师成为亿万富翁,最多也就是实现小康生活,不用举债度日子。现在大部分律师一半以上的工作时间是没有收入或者仅是获得少许的补助补贴。律师还承担着巨大的社会责任,要宣扬法治精神推进公平正义,要为贫弱者提供法律援助,要为和谐社会建设尽微薄之力。
在八九十年代,正是农村刚刚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的时代,我家里的兄弟较多,年龄又小,地里的活计都还干不了,仅靠父母供养一家六口人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我们就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为父母分担一部分养家糊口的压力。
至今有几件事我还是记忆犹新。在读初中的时候,我就跟随父亲走街串巷倒卖鞭炮,春节临近时,父亲就去很远的地方买来鞭炮存放在家里,等到过了腊月二十,就把鞭炮装在箱子里,用自行车带着去周边的村里叫卖,同时还要带着一个竹竿,用来举挂燃放鞭炮。在村子的街头停放好自行车,就大声吆喝着把人聚过来,等到围聚的人多了,就每一种包装的鞭炮拿出一包来燃放,大家听着响声大,看着没有不爆的,爆炸速度均匀,才会围上来买。一天要转三五个村子,一般是要到腊月二十七八才能把鞭炮卖完,好的年景能挣一二百元,差的年景也就是挣几十元。把鞭炮卖完后要先归还平时向亲戚朋友的借款,剩下的钱才购买年货。我们家有五六年的时间,就是靠父亲倒卖鞭炮赚点钱过年。每次出去卖鞭炮我就是跟着父亲帮忙带货、燃放鞭炮和收钱。寒冬腊月,经常是寒风刺骨,遇到顶风骑自行车时,寒风吹到两腮上向刀子削刮一样,钻心刺疼,手都冻得麻木了。
为了挣口粮,家里买了一台挂面机,通过销售挂面挣点粮食。制作挂面是力气活,通过人力摇动机械压出面饼再割出面条,面条晾晒好了以后要按照一斤一包包装好。每逢假期或者周末,要把两个特制的箱子固定在自行车上,把挂面摆放在箱子里,驮着去走街串巷叫卖。我家的箱子最多能装一百多斤挂面,要驮着串好几个村子才能卖掉,那时候不是用钱买挂面,而是用麦子换,一般是一斤三两或者一斤四两麦子换一斤挂面,出门时承载一百多斤回来就要增加到一百三四十斤,遇到顶风时只能走走停停,骑一会推一会,汗水浸透了衣服,草帽被风刮得歪戴在头上,狼狈不堪,有时累的都要哭。通过一家人劳作,每年我们家能挣几百斤麦子增加口粮。有时候也替别人加工挂面收取点加工费,开始时每加工一斤五分钱,后来涨到一毛钱。我出去用挂面换粮食,其他兄弟就在家为别人加工挂面,这样全家起早贪黑的挣了粮食和钱,维持着生计。
上高中时的一个假期,我和一个比我还要小几岁的同乡合伙卖青菜和西瓜的事,我记忆最深刻。批发青菜和西瓜要到离着我们村子三十多华里路远的县城,我们两人把自行车固定在拉货的地排车上,两人骑着自行车拖着地排货车大清早从村子出发去县城,如果没有大风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县城菜市场。到了菜市场要先转几圈,比较比较各家的质量和价格,选准了批发价格低的商家后,再开始和人家讨价还价,批发的都是青菜或者西瓜之类的节令菜果,一般一次要批发六七百斤。我们两人把批发的青菜西瓜装在地排货车上,再把自行车也放在货车上,一个在前面拉车一个在后边推车,沿途走街串巷叫卖,那时候不仅是现金交易,也用粮食交换。我们把换来的粮食卖到粮站,再用卖粮食的钱去批发青菜。从县城走村串乡到家要到晚上八九点,顺利的时候当天就能全部卖掉,有时候一车菜要卖两三天。那一个暑假,我们每人挣了一百多块钱,不仅给家里贴补了资金,也把自己的学费挣出来了。
九十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时,不仅工资很低,有时候乡镇上不是发不全就是拖着好几个月发一次,整天为了钱的问题发愁。那时的工资除了自己花还要照顾家里,为了贴补家用,每逢假期我也贩卖过青菜。为此学校领导还找到我批评教育我,说卖青菜有损人民教师形象。形象再重要也要吃饭,学生们也没有因为我假期卖菜看不起我,在当时工资都发不全,我只能自谋生路。
现在说起以前的这些事,别人认为我很懂生意经,但我当时并没有作为生意来做,就是为了生计,也没有想到这就是做生意。
没有经历过贫穷的折磨,很难理解当时的心境。现在经常想起这些往事,也是因为经常接触到一些生活不是很好的人,审视自己当前的生活,就会经常提醒自己不能忘本,不能忘了自己也是穷苦出身,要善待比自己穷的人。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虽然生活好了,也不能就认为永远都会这样好下去,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天灾人祸一夜返贫。我在工作中,对那些家境不好的人,经常减免律师费,也确了不能挣穷人的钱的原则。
在生活和工作中,我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腰缠万贯但是为富不仁,看到别人需要帮助视若罔闻;有的人靠个人打拼稍有富余但是乐善好施,经常周济他人;有的人一贫如洗但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有的人游手好闲导致贫困但是不思进取,拿着政府的扶贫款吃着肉骂娘。
经常回顾走的艰难岁月,我感悟最深的就是人的命远都是能改变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改变贫穷只有奋斗,没有等来的幸福。上天不会眷顾懒惰的人,也不会眷顾只说不做的人,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奋斗创造幸福是实实在在的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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